【Summary】
你听风沙的誓言,那是写给流浪者的歌。
【章节】
12.「逐梦」
沃森区地下一楼,一名保镳面无表情地站立在酒吧的入口处,来者若符合进入酒吧的资格,他便沉默地走向一旁让开身,若不符合资格……他也鲜少有动手的机会,如小山般隆起的肌肉底下是最新型的军用义体,无声地向来者展示了他的战力值,被拒绝的人通常只能识相地摸摸鼻子离开。
“通常”,就代表难免有例外。
“嘿,Doug,今天生意好吗?”金发男子向保镳挥了挥手致意,如同其他熟客一般,径自往酒吧里走。
Doug挡在门前的身影却不动如山,丝毫没有要挪脚的意思,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拒绝进入的气息。
“不是吧?Doug,里面正在放的可是我最喜欢的《Chippin' In》啊,你怎么忍心不让我进去听?”金发男子痛心疾首地指控着。
Johnny Silverhand的歌哪一首不是你最喜欢的。Doug面无表情地心想。
“行行行,说好了凭实力和声望进去,但你消息更新得太慢了,听着,我刚才可是干成了一笔大买卖。”在入口处旁背靠着墙往地上一坐,男子开始绘声绘影地描述方才完成的委托案。
Doug无动于衷地继续执勤,但这一年多来他已经逐渐习惯工作时一旁有个金毛有声书的陪伴——每做完一件委托,这家伙就连衣服都赶不上换,立刻来酒吧更新自己的经历。有些熟客甚至已经认得了这小子,时不时会有人上去攀谈,有些则私下会来打探,Doug也曾询问过Boss要不要把这小子撵走,但Boss听闻后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表示随他去。
“那个家伙又来了,今天还是进不来吗?”吧台旁一名黑客看了眼门口的动静,“但Silverhand已经很久没来了吧?”
“那小子说等攒够了钱,就来买Silverhand的情报。”酒保一边擦拭着酒杯,“算一算Silverhand也有两年没有公开演出过了,看把粉丝急得,都找到这来了。”
“Johnny Silverhand的……粉丝吗?”一旁背靠着吧台,梳着朋克头的女人,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,低声喃喃道。
Vincent伸着懒腰走在街道上,此时天已蒙蒙亮,这座城市却被四周的高楼大厦包围,看不见太阳自天边升起,他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日出和日落。
不止是日出日落,当Vincnet身在恶土时,无论白天黑夜,远处的夜之城彷佛巨大的宝石,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璀璨的光芒,但当他真正走进这座城市时,他却迷失了方向,不知道该看往何处。
回到位于摩天大楼内的简陋公寓,Vincent皱着眉吃掉了一楼摊贩处买的三明治,一边打开了公寓内的景观窗。
“ Mano!看来你今天还是没进去那个破酒吧?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Jackie一边接过Vincent丢过来的可乐一边说道,“ 要我说,你还不如去市中心的酒吧碰碰运气。”
Vincent当然不是没试过,但市中心的酒吧太多了,而且这些酒吧的隐蔽性都很高,更有VIP包厢,也坚决不会透漏客人的隐私,何况市中心的消费实在太高了,与其盲目地在各个酒吧蹲点,不如将目标放在来生——知名佣兵的聚集处,传说中只要出钱,什么情报都能买到。
“有什么委托能接吗?”Vincent快速冲了个澡,接着便浏览起网上的各项委托。
“嘿,兄弟,关上你的终端,你得睡一觉。”捏扁了手中的空罐,Jackie起身一手拎着Vincent的后领,将人往床的方向拖去——自从发现身高被Vincent追过后,Jackie连最爱的玉米片都不啃了,发疯似地撸铁健身,当他们离开家乡时,恶土已经没几个人身形能比得过Jackie了。
“那些天杀的清道夫!你才刚中了弹,打了注射器就急着跑去那破酒吧,¡joder!那注射器还过期了……”
在Jackie的碎碎念里,Vincent的情绪逐渐沉静了下来,他没有抵抗地任由Jackie将自己甩上床,被包裹进柔软的床被里,连日来的疲惫瞬间吞噬了他,抚着胸前的两个吊坠,或许他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。Vincent心想。
不知是受到那一枪的影响,还是那个该死的三明治,Vincent久违地梦见了恶土,却不能称之为美梦。
Johnny离开的头几年,他答应了Selita和Bob成年后才能离开部族,Vincent每天算着日子,同时加入了部族里的队伍,跟着做过不少委托,却因为年纪的关系,始终无法进入核心队伍,而在Bakkers族里,唯有Selita的主力队才有能力执行夜之城的委托。
然而就在Vincent即将成年的那一年,Bakkers族却迎来了史上最大的动荡——Selita的死亡。
Bakkers族可以说是由Selita一手创建的,她是一名极为出色并受到爱戴的领导者,族人们全心全意跟随并近乎盲目地相信着她,即便Selita随着年龄不断增加,对族里的各项管理工作已逐渐力不从心,Bakkers族依然没有推举出新的首领。
因此当Selita的死讯传回时,Bakkers族乱成了一团,连一个能出来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。最终,当年带领族人一同杀去乱刀会老巢救回孩子们的Dlow站了出来,Bakkers族人们对于Dlow的上位表示了接纳,但惶惶不安的情绪垄罩了每一个人。Dlow还是太过年轻了,即便他勇敢也充满责任感,但在面对重大决策时却稍显犹豫不决,他似乎尽力模仿着Selita的行事作风,却始终无法真正代替Selita。
更显雪上加霜的是,由于当年的行动,Dlow成了夜游鬼的眼中钉,上任后乱刀会不断频繁袭击Bakkers族,使得Bakkers族元气大伤,之后更是历经了几次搬迁,最终,Dlow死于一次和乱刀会的交战中。
后续的继任者在位期间都不超过两年,不光是和乱刀会的交恶深化,他们与恶土其他部族间的平衡已然被打破,群狼环伺,所有人都想吞下这个恶土曾经最大的部族。
因此即便已经成年,Vincent也做不到一走了之,放任养育自己的部族逐渐衰败,他依旧关注的Johnny的消息,反复听着Johnny的新专辑,有时他会骑着重型摩托来到第一次与Johnny一同扎营的地点,远眺那座钢铁之都。
Vincent的目标从未改变,夜之城依旧还是那个夜之城,但它却显得那么遥远。
哪怕极力反抗,Bakkers族的殒落却比所有人预料的更快——最终,现任族长决定将Bakkers族并入蛇邦。
这个决议造成族里极大的反抗,蛇邦行事阴险,从不讲求道义与承诺,甚至不惜牺牲族人以换取最大利益,过去更是三番两次抢夺Bakkers族的委托,他们与蛇邦称之为世仇也并不为过,在这个时间点上,蛇邦却突然上门与他们谈合并,打的是什么主意所有人都心知肚明。
但他们却别无选择——部族多年积攒下来的资源已消耗殆尽,他们没有任何能够谈判的筹码。
对于部族的决议,Vincent深知自己没有立场多说些什么,他变得更加安静,除了族里亲近的人以外几乎不与人交流,只是沉默地为族里的搬迁和交接工作做准备工作。
就在正式合并的前几日,Bob的大儿子Giles来到了他的营账。
“Vinny,Bob想要见你。” Vincent注意到Giles双眼通红,胡渣也没有打理,他心里顿时明白了些什么,立即丢下手边的工作前往Bob的帐篷。
Bob已步入迟暮之年,更是在几个月前一场恶斗中受伤后,身体每况愈下,族里能够提供的医疗非常有限,但Bob坚持不移往其他地方治疗,Vincent每隔几天就会带上一些物资前往Bob的营账探视他,却也对Bob的病况无能为力。
Susana站在营账外无声地掩面哭泣,他们的另外两个孩子在一旁陪伴着她,Vincent心里一沉,上前与她拥抱。
“他在等你。”Susana伸手摸了摸Vincent的头,声音沙哑地说道。这些年Susana和Bob一样,把Vincent当成了他们的第四个孩子,在这个时刻Vincent的到来,带给了她一丝慰藉。
进入营账,里面只点了微弱的烛光,原本壮硕如座小山的男人,如今身形已极度消瘦,Bob胸口的起伏极小,似乎连呼吸都感到吃力,有这么一瞬间,Vincent甚至没有勇气上前。
“小子,过来。”微微抬起手,在握住了Vincent的手后,Bob无声地笑了笑,”几年了呢?我还记得他离开的时候,你看起来一脸天塌了的模样。”
没有说出那个名字,尽管他们在那人离开后,一次也没有谈论过关于那个男人,但他们都清楚“他”指得是谁,用力回握了Bob的手,Vincent唯有沉默。
“他走之前曾要我答应他,别让你去找他,还说等你娶了老婆,生了大胖小子,要把你们在玉米田里的合照寄给他……操,仔细想想他也没给我地址。”Bob今日的精神似乎格外地好,“但这么多年我都在想,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?”
Vincent红了眼眶,他知道,虽然自己并没有父母,但部族里的人——Selita、Welles夫妇以及Bob和Susana都是真心对待自己。
“小子,你为部族付出的已经太多了,我知道这些年你一刻都没有放弃过去找他,”Bob拍了拍Vincent的手,低声说道,“去吧,该去追寻你的梦了。”
就在Bob葬礼后的隔日,Vincent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启程,他没有向任何人告别,趁着夜半时分,Vincent来到车库前……却看到一个大个子缩着身体坐在他的货柜屋台阶上,一脸委屈。
“Mano!你竟然真的想要丢下我!”Jackie跳起来嗷嗷直叫。
“听着,兄弟,你和我不同,没必要抛下家人冒着危险……”头痛地看着即便已经二十好几,撒起泼来仍旧脸不红气不喘的Jackie。
“我们可是手足、兄弟,你就是我的家人!你去哪我当然就去哪,我妈早算到了你会离开,他让我们以后记得给他寄明信片。”Jackie用力拍了拍自己胸口,“嘿,这也不全是为了你,我——Jackie Welles,注定要干一番大事业出人头地!谁要留在这里当蛇邦的垫脚石和看门狗。”
最终,Vincent和Jackie一同来到的夜之城,两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流浪者,见识到了这座城市光鲜外表底下的腥臭与黑暗,他们身无分文时,睡过堆满垃圾的河堤,也曾遭遇过清道夫的洗劫,但Vincent不曾后悔,因为“他”在这里,夜之城就是自己的归处。
他们打滚挣扎着,逐渐在这里找到了生存的方式,Vincent什么活都接,他不怕苦也不惧怕危险,他唯一担心的,只有他和黑发男人之间的距离没有缩减,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花上多少时间才能追上那个人的脚步。
Johnny,你等等我。
再等等我。
TBC